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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頭沒腦的在宿舍外面閒盪,結果方志上沒找到,反而在大榕樹下遇到了我們的班花----楊華杏,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系花或校花才恰當。她一看到我,馬上大發嬌嗔的說:

  「顧穎廉,他晚上要在家裡辦畢業舞會,你為什麼要在邀請書上勾『不來』?」

  我現在心裡只想著如何寫完報告,否則詞選這科過不了,就算再開兩百次舞會,我也畢不了業。所以不管她接著怎樣威脅利誘、軟硬兼施,我還是充耳不聞,大義凜然的準備繼續搖頭時。

  忽然發現楊華杏的臉,一下子變得又青又白;好像中了什麼邪似的,拉著我一直往前走。我被她這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不過我還是邊走邊婉謝她和他的好意。

  過了好長一段路,楊華杏才停下來,餘悸猶存的對我說:

  「顧穎廉,你要留在宿舍寫報告也好。剛才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樹上,我跟你說的,他一定全聽到了。我真的好擔心喔!既然你沒空來,就麻煩你今晚看好他。有些事怎麼講呢?哎!我也不是故意要……

  我當然明白楊華杏所說的「他」,前後分別是指誰。楊華杏這女孩子也真是蠻有意思的。大一新生訓練時,輪到她自我介紹一上台,就讓我們這些臭男生「驚為天人」。

  知道她畢業自總統府旁的女中後,更是為她淪落至此,這種不幸遭遇感到惋惜。不過她倒無動於衷,用自信十足的語氣,告訴我們她對中國文學充滿著熱愛,將來的計畫是繼續攻讀中文研究所。

  我們這些臭男生聽到後,感覺馬上從惋惜變成了驚訝。像她這樣美的該去拍電影的女孩子,立志要走學術路線,未免有點暴殄天物。

  不過沒讓我們驚訝太久,這小妮子又做了件讓我們更為震驁的事;那就是她竟然和方志上成了我們班第一組的「班對」。

  方志上總是自稱他身高一百五十公分多一點,可是我看應該是一百五十少一點;不過無論是我看錯,還是他說謊,你能想像他和一個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的楊華杏,親暱地走在校園裡那種畫面嗎?

  這簡直就像一枝斷了的掃把放在畚箕旁,叫別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而且方志上那幅尊容,實在讓人難以恭維。除非你雙眼失明,否則看到後就絕不會再相信什麼「自然就是美」這些鬼話。

  五官數目雖然和大家一樣,也勉強都生在腦袋前面,只是排列組合差了些。以鼻子為中心全擠在一團,除了嘴大一點之外其他都太小。那張臉就像個蒸過頭的肉包;不,應該說是蒸過頭又掉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腳的肉包。

  但方志上對自己的長相倒是深具信心,從小他就常問我們:「我長得還不錯吧!」

  這是千真萬確的,長得不錯;長得這樣當然不是你的錯,實在應該是上帝的錯。

  國中時代更是禍不單行,青春痘如雨後春筍般,在臉上不斷發芽茁壯。俗話說:「醜人多作怪」,方志上就對著鏡子呲牙裂嘴、擠壓搓弄、無所不為的企圖「戰痘」到底。可

  惜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擠破的豆渣如肥料般滋養新豆,哎!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方志上辛苦了好一陣,反而是種豆在臉上,花盛豆不稀。

  以後他的臉就充滿了哲理,好像人生的道路,處處陷阱又坎坷崎嶇。高中三年他不知怎樣?大學時代的方志上,即使再拚命的手不釋卷,依然難改他面目可憎的毛病。

  那幅尊容彷彿法國時裝名牌中的某種動物,不小心被韓愈看見,絕對會寫祭文驅他入南海吧!實在想不通楊華杏是那根筋不對,到底欣賞方志上哪裡?

  如果不是因為方志上經常塗塗寫寫,因此文筆不錯;再不就是靠他有張利嘴,很會胡吹亂蓋;不然也可能楊華杏以前唸的全是尼姑學校,現在又不幸淪落陰盛陽衰的中文系,以致芳心無處寄託;否則何以會如此?

  豈只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根本就是一朵鮮花埋在牛糞裡嘛!我們大家都為她……

  原載《中華日報》03.10,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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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仁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