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平安

  謝謝你所安排2006年4月7日中午在如惠店裡的聚會。認識你20多年了,看見你還是像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感覺一樣,你永遠是那樣貼心、那樣善體人意。連安排一場小聚會,都能找到四個出席過我婚禮的女同學,這樣的細膩心思,連我自己都辦不到。

  但由此也可見你當年「惡勢力」之大,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從前班上我比較熟的女生,都是透過你的「過濾」,我連交朋友的能力都沒有,太不可思議了。難怪前些日子打電話給同學,請她們來網路同學會登錄時,還被人酸溜溜的頂了一句:

  「你是誰啊?我沒聽過你的聲音。你不是只跟李碧燕與楊家琪兩個女生講話而已嗎?」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是轉學生,班上女生先跟我說話的,我才敢回答,應該說是沒人要跟我講話才對。不過我學生時代與許多同學互動不多,也是真的。想起當年與你還有家琪的互動,就有點像蠟筆小新與媽媽美芽那樣。小新總是一直不斷的惡搞,但美芽只要一被逼得生氣,大家的眼光就集中在美芽身上,好像是美芽做錯了事一樣。

  跟家琪比起來,你算是比較有「正義感」的。(學名叫「正義感」,俗名就是「恰北北」)剛進班上時,我比較少講話,但在你們兩位姑娘面前,是不准我有「保持緘默」的自由,日記裡有一段就能看出,你們那時雖然還是尚未分割的連體嬰,但個性上卻是很不同的。

  有一天我在胡思亂想,家琪就問我:「喂!在想什麼?」我大概是被打擾了感到很煩,就也很輕浮的回答說:「在想你啦!」結果家琪只是笑一笑說:「這樣喔!那你去後面排隊。」

  結果過沒多久,你又跑來問同樣的問題:「在想什麼?」我照樣回答說:「在想你啦!」結果你的回答就很不一樣,你是說:「想死你就講大聲一點。」

  不過在我的日記裡,其實也有你當年很不一樣的地方。1980年3月29日(星期六),在沒有周休二日的那年代,這一天要叫做「青年節」,是國定假日。可是學校卻規定要在後山操場舉行「國防體育大會」,女生還好,40個裡選10個來跑大隊接力,瑞雲、淑華、小曼加上你,隨便湊一下也不會輸給別班,但男生就麻煩了。

  班上16個男生,阿宗與世賢不必抽籤,其他的人只有4個機會可以抽到不去,結果我禱告很有效,真讓我抽中了那張不用去的「籤王」。可是家琛就出餿主意,他說:

  「你雖然不用比賽,但同學比得這麼辛苦,總該到場『關心』一下吧!」

  就這樣一念之差,我誤信奸人所言,接下來倒楣的事就來了。那天早上,抽到該來的吉華卻無故缺席,這樣少了一個人,我們班就等於是棄權了。

  偏偏我因誤信了家琛的話,到場一「關心」,結果大家逼我要遞補他去跑「500障礙」,就是在500公尺的跑道上,要背著槍越過高欄、低欄、爬竿、短牆、高跳台、壕溝、獨木橋、低絆網,最後加上80公尺衝刺。

  我的運動神經你很清楚的,果然初賽時,前一棒輪到星會在跑時,我們還勉強維持倒數第二,到我手上就變倒數第一,然後一直到最後一棒都是如此。女生組卻完全不同,我們班也是第一,不過是正數第一。

  離開學校後,我在辛亥路上搭209公車回台北,邊上坐了一個同學,她竟然一反常態,很溫柔的安慰我說:「沒關係,你只是還沒遇到小叮噹而已。」我當時心裡很溫馨,只覺得這世界上有沒有小叮噹都沒關係,只要有宜靜就好了。

  但回家以後,我越想越不對,她所謂「沒有小叮噹的大雄」,不就是那種不會讀書、不會運動、又矮、又笨、又懶、又沒用的男生嗎?原來我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讓她欣賞的地方,幸好宜靜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會利用我當時對她的好感以及不敢拒絕她的弱點,總是逼我往好的方向去進步。

  對可愛的女生,我總會刻意留下一點東西,來幫我維持對她們最美好的印象。例如我珍藏了一個27年前的中型公車代幣,一份手寫的K.K.音標講義等;但最怪異的是我還有一根女生的頭髮。

  當年(其實到現在也一直是)我都是留這種「小瓜呆頭」,就是頭髮只往前留,不分邊、不抹油,不抹臘。偏偏有個女生就是看不順眼,一看到就要從書包裡拿她的大梳子幫我分邊,可是快則當天,慢則第二天,我又回復小瓜呆頭;她也很堅持,一看到就梳。直到有個多事的女生笑她,她才不管我的頭髮。

  不過她幫我梳頭時,我還是很感激她的,所以從她梳子上偷了一根頭髮,珍藏到27年後的今天,竟然還是黑的。4月7日那天,我看她頭上已經開始有些微白髮了,如果我活得夠長,就等我看到她頭髮全白時,我想我會再還給她吧!

  至於麗鐘姊姊留言說,你與家琪當年對我是「頤氣指使」,其實我回想起來,應該也沒有到使喚「奴隸」這麼嚴重的地步,就算真的是這樣,那對我來說,也應該是個最「甜蜜的負擔」。

  基督徒的我始終相信,「一切的苦難都會過去,美麗卻會留下」。你與家琪兩位姑娘的美麗,我會在記憶裡永遠留下的。(不過那真的不是什麼「苦難」啦!)

  然而麗鐘姊姊引述你的名言時,翻譯成國語「皮在癢」,這實在就形容得有點失真。你當年都是用台語說:

  「你 ㄆㄝˊ ㄉㄟ˙ ㄐㄩㄥˇ ㄚ」!

  其實台語的ㄐㄩㄥˇ,是說身體裡面在癢,癢到想用打的,打到讓人感到很痛才能止住那種「癢」的感覺。至於外面刺激搔癢的那種癢,台語叫做ㄋㄧㄠ。雖然ㄐㄩㄥˇ與ㄋㄧㄠ,國語都叫「癢」,但台語還是有不一樣的程度啦!另外我還記得一句你當年的名言,叫做:

  「你 ㄆㄝˊ ㄅㄧˋ 卡 ㄢˊ ㄋㄟ˙」

  這句話國語大概就是要我「皮繃緊一點」。一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火山快爆發,該準備「落跑」了。至於你的其他名言,等我有空再一一分類整理出來。

  本來很壞心的我,還想乾脆為你編一本「燕語錄」,甚至我連書名都大概想好了,就要叫【燕語不呢喃】,但是我也怕你真的一氣之下,會在我們網路同學會裡鬧「失蹤」。所以我現在決定改邪歸正了,書名就恢復成正常的【燕語呢喃】,這樣可以接受了嗎?

  燕兒姊姊,我知道錯了。我的 ㄆㄝˊ 已經ㄅㄧˋ 卡 很ㄢˊ 了,現在起我要做一個好孩子,再也不要說實話了。但提醒你也要趕快來網路同學會開新話題與跟帖,不然又會被我公布什麼秘辛,我也不知道喔!沒辦法,燕兒姊姊,我已經學壞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的研究所同學黃小姐,別看她名片上只掛名什麼行銷企劃,她可是國內最大的漫畫出版集團的第三代傳人,當年小叮噹就是她家出版的,她傳了兩張她爸爸與當年小叮噹漫畫書合照的照片,順便告訴了我一個「大秘密」。

  話說我們那年代,小叮噹漫畫席捲台灣,當時日本漫畫在台灣沒有著作權保護,眾多出版社爭相投入翻譯,有的一周一冊,有的半月一冊,但藤子不二雄的作品有限,根本不敷所求,沒多久台灣就全出齊了。

  當其他各家都無法再出《小叮噹》時,有家出版社最「絕」了,乾脆請了一位年輕怪胎,根據原創者的理路自行編寫,再由出版社僱槍手繪製,居然魚目混珠地又搞了好多年。難怪到最後,台灣的《小叮噹》漫畫只剩這一家在出版了,因為只剩他們還有「新」產品了。

  更好笑的是戒嚴時代的國立編譯館,規定著作權必須由所有權人向編譯館登記才生效,日本人當然不會千里迢迢來台灣登記,但台灣人自己畫的「新」產品反而都有登記。

  這些台灣人自己模仿亂編的《小叮噹》,在封面上都標榜「正宗」,背後還有國立編譯館頒發的審查「合法」證明,而藤子不二雄的原作在台灣反而成了「非法」。要不是她說出來,我真還不知道當年我們看的《小叮噹》,竟然大多是贗品。所以20多年後我要告訴你的是:

  「別擔心了,大雄長大後跟宜靜根本就沒結婚,台灣人以為大雄最後會跟宜靜結婚,只是受台灣畫家的贗品誤導。」(想想也是,日本原作者的劇情好像不會這麼無聊吧?)

  回頭一看,當年我們看的《小叮噹》,有些好像跟日本原著的《哆啦A夢》,畫得還真是差很多。所以你大可放心,長大以後,大雄依舊是大雄,宜靜也依舊是宜靜,宜靜絕對不會笨到去嫁給大雄的啦!敬祝你

常常溫柔

      管仁健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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