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文明,常是由自己的愚昧與別人的苦難累積而成。

我們討厭被歧視,
但遇到比自己更弱的人時依舊歧視他。

我們討厭被壓迫,
但遇到比自己更窮的人時依舊壓迫他。

我們討厭恐怖主義,
但我們執行反恐怖主義時手段更恐怖。

《黑色維納斯》巴特曼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位200年前可憐弱女子的遭遇,她是人類在種族優越感下,相互欺凌的所有愚昧故事的翻版。我們要問的是,巴特曼的安葬故土、魂歸來兮,是否能象徵著人類中各文化相互傷害的事件不再發生?由衷希望我們都可從這歷史中斑駁的痕跡中,學習到更多的謙卑和容忍。

《黑色維納斯》故事簡介

  1789年,法國爆發了大革命,民眾攻入巴士底監獄,高呼「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從此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在歐美的白種人世界裡甚囂塵上;但在同樣的一年,黑色的非洲世界裡,莎提.巴特曼(Saatjie Baartman)出生於南非岡吐斯(Gamtoos)河畔的一個遊牧狩獵部落。

  1810年,巴特曼二十歲,被當地荷蘭人彼得˙塞扎經營的農場收為奴隸。一位在英國艦隊上擔任醫官的鄧勒普(William Dunlop),趁著船艦停靠開普敦之際,前來莊園作客度假。當鄧勒普在農場上瞥見巴特曼時,他為眼前的「怪物」大為吃驚。

  巴特曼有一個龐大的臀部,約是白種人的三、四倍大。農莊主人命令巴特曼接受軍醫鄧勒普檢查,這位英國紳士更為眼前的怪胎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巴特曼還有著一對異於常人、特長而大的陰唇。其實這種體型,是當時一般科伊桑族婦女常見的樣子,但由於她較為矮胖,因此看起來這些下半身的特徵就特別突出。

  鄧勒普深知這是讓自己一舉成名的千載難逢大好機會。光憑他所發現巴特曼的人體結構,就足以讓他在醫學史上名流千古。更何況這種低等駭人的性器官,不正是白種人夢寐以求的明證--證明白種人是進化的「高等人類」嗎?

  在鄧勒普的哄騙下,1810年9月20日,一張「何騰拖維納斯」(Hottentot Venus)的廣告海報出現在倫敦街頭。海報上宣稱,每個人只要收費兩個先令(two shillings),就可觀賞到來自非洲原始野蠻人的真面目。海報上形容巴特曼,有片像垂在火雞喉嚨上那片皮膚的生殖器,和山丘似肥厚的臀部。

  這海報一經張貼在倫敦,立刻引起整個英倫社會極大的轟動。莎提.巴特曼在英國的馬戲團、博物館、酒吧和各大學,用自己受盡屈辱嘲弄的身軀,為主人賺入大筆大筆的鈔票。

  1813年年底,英國人權鬥士威得本(Weder),向法院遞狀控訴巴特曼遭受的不人道待遇,企圖營救巴特曼,不幸遭到英國法院駁回。

  在倫敦待了四年後,1814年,巴特曼被轉賣給一個名叫雷奧的法國馴獸商。巴特曼於是被帶到巴黎,和各種動物在巡迴表演的馬戲團內,一起接受法國馴獸師雷奧的指揮。

  雷奧在巴黎舉辦盛大的「何騰拖維納斯」展覽,每張門票收3法郎。巴特曼不但在各公開或私人宴會展出,還接受法國科學家以「研究」之名的詳細身體研究。

  1815年6月,拿破崙在滑鐵盧之役大敗,更結束了他輝煌的軍旅生活。這年年底(12月29日),在幾番風雪侵襲下,巴特曼終於擋不住惡劣的氣候,帶著滿身的病痛,和疲憊不堪的心靈的死在異鄉巴黎。那年她二十五歲。

  巴特曼死後,法國仍不放過她。巴特曼被當成科學標本接受解剖研究。諷刺的是,拿破崙的首席外科醫師克為亞的解剖報告,對於巴特曼的死因隻字未提。巴特曼各內臟器官到底是受到結核菌、梅毒、肺炎的何種感染?她真正的致命原因為何?她生前的營養狀況如何?克為亞根本都未曾關切過。

  相反的,克為亞模仿巴特曼的外型做了一個人體模型,並以福馬林防腐劑保存她的骨架、生殖器和腦子,全放在巴黎「人類博物館」(Museum of Mankind)展示。1816年巴特曼的遺骨起轉藏於「法國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並且成為法定「不得轉讓」的國家收藏品。直到1974年,在來自各地的反對聲浪中才被取下。

  1994年4月26至30日,南非舉行了有史以來首次不分種族的民主大選,曼德拉經國會推選為新任總統。1995年年初趁著法國總統到南非參訪,曼德拉向密特朗要求,把巴特曼的遺骨歸還給南非,結果是音訊全無。

  1998年,網路上開始流傳一首詩,作者是南非大學科伊桑族裔學系系主任,同時也是南非當代著名女詩人菲拉斯(DianaFerrus),所寫的一首名叫「獻給巴特曼」的詩。

  菲拉斯當時是在荷蘭大學擔任交換學者,她趁著在歐洲遊學之便,不但翻遍所有關於巴特曼的史料,還親自前往法國探視泡浸在福馬林瓶罐內,鎖在博物館大儲存櫃中的巴特曼。回到荷蘭寓所,菲拉斯在平息下自己激動翻騰的情緒後,為巴特曼寫下這首詩,經由網路的散播,迅速的傳開來。

  2000年10月,南非駐法國大使以公文的形式向法國提出正式要求歸還巴特曼,結果仍然如同石沉大海。

  2001年11月,法國負責文化遺產的國務秘書杜富爾還宣稱,巴特曼遺骸屬於法國「不可轉讓」的國家文物。

  這時期,法國國會議員阿拔特(NicolasAbout)無意間讀到這菲拉斯的詩後,大為感動。他寫信給女詩人,請求准許他將這首詩翻譯成法文,以便傳閱給他法國國會的同僚。在國會聽證會上,阿拔特對著西裝筆挺的法國最高民意代表諸公們,大聲朗讀這首獻給這位當年備受嘲弄凌虐、可憐黑女人的詩後,他在做總結的時感性的說:

  「我們過去都一直視巴特曼為怪物,現在,我們應該問問自己,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怪物?」

  在阿拔特和一些國會議員的努力下,2002年2月21日法國國會通過法案,必須在兩個月期限內將巴特曼的遺骨歸還給南非。2002年5月,在南非各界的引頸期盼下,法國終於才正式將「何騰拖維納斯」遺骸還給南非。

  2002年8月9日南非的「婦女節」,曾被白人謔稱為「何騰拖維納斯」(又稱「黑色維納斯」)的南非科伊桑部落少女巴特曼,終於在死後186年後魂歸故里。南非各界社會人士七千多人,在巴特曼的故鄉東開普省漢基(Hankey)村舉行隆重儀式,安葬覆蓋著南非國旗的巴特曼的靈柩。

  葬禮以官方、民間、傳統與宗教四結合的方式,從上午9點半持續到下午1點半,歷時4個小時,南非國家電視台向全國進行了實況轉播。南非總統姆貝基親自在這個特殊的葬禮上宣讀紀念詞,姆貝基總統在葬禮上指出:。

  「少女莎提.巴特曼被人剝奪她的南非人和她的霍伊桑族身分是不應該的,更不應該被人當作野蠻怪物在歐洲展覽。這個非洲婦女,孤伶伶被騙到歐洲,失去她的身分,失去她的祖國,被人視做『野人』,其實真正野蠻的恰恰是那些販賣她和欺侮她的人!」

  莎提.巴特曼的遺骸葬在漢基村的一座高崗上,四周是綠綠蔥蔥的灌木叢,她的墳冢俯瞰著她小時候的村莊和河谷,她的棺木上放著一把弓和一支折斷的箭。科伊桑族的首領們帶領村民用他們自己的方言唱起了古老的部落民歌:

「孩子,
你回到了母土的懷抱,
你躺在非洲的天空下。」

  在這古老而悲愴的歌聲裏,以及莊嚴的南非國歌、激揚的傳統鼓響舞蹈,焚燒的草藥香裊中,這位苦難的「黑色維納斯」平靜的安息了。

種族主義

  十九世紀初,歐洲學者普遍認為非洲人是不同的生物種,是生來就比歐洲人低等的物種。歐洲人相信他們白種人是進化的最高級生物。巴特曼則是他們所謂的科學證據。他們認為巴特曼不能稱得上『人類』,她該被歸類為『次人類』。

  巴特曼因有一個龐大的臀部,約是白種人的三、四倍大。又因有著一對異於常人特長而大的陰唇。其實這些都是當時一般科伊桑族婦女所常見的,只是由於她較為矮胖,因此看起來下半身的特徵就特別突出。

  在身體解剖構造上,科伊桑女人身上的脂肪都集中在臀部,而非像一般歐洲女人種集中在小腹和大腿。這種體態對科伊桑人是十分正常、美麗、有性吸引力的。歐洲人的審美眼光,是以白種女人的身材為觀點,一口咬定非洲這些過多的油脂是野蠻原始的標誌。

  歐洲人故意忽略南非土著其他身強體壯的部分,卻用巴特曼的體型來做宣傳樣本,讓人對非洲黑人留下長相怪異的刻板印象。

  巴特曼人的肥臀(steatopygia),和陰部明顯而巨大的生殖器(陰唇)是一般人的三倍大,也被歐洲人認為,這些非洲女人有極強的性慾,需要大量的性活動。因此歐洲人認為何騰托女人是「過度縱慾」和「野蠻可恥」的低等人類。

  對歐洲人而言,巴特曼的個案,也是他們又發現的「白種人遠比有色人種進化」的一大證據。

  就是這種帶有強烈岐視意味的種族主義,巴特曼和眾多在跨大西洋奴隸買賣時代中,被賣到歐美各地的非洲人一樣,遭受到極不人道的待遇。

  那個年代,除了莎提巴特曼的例子外,較著名的是在大西洋另一端的美國東岸。被尊為「婦產科之父」的名醫辛斯(James Marion Sims ),在完全沒有麻醉下,前前後後為黑奴安娜卡動過四十次的手術,他後來所實驗中名叫做露西(Lucy)、貝塔喜(Betsey)的黑女人,也分別接受超過二十次的開刀,差點都死在手術台上。

  此外辛斯還宣稱,他在黑女奴身上試驗成功的「高鴉片治療法」。辛斯所以捨棄小劑量、視病患實際疼痛需要的保守投藥方法,而採用他獨創的絕招,是因為他認為短期內高劑量的鴉片療法,能帶來滿意的術後止痛效果。辛斯的實驗,導致多名女奴淪為毒品成癮的可憐虫。但他的「特殊療法」,卻從未使用在任何一個白人婦女身上。

  這種種族主義引發的許多荒謬的事件,以現代觀點來看,誠屬無知和愚昧。然而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種族主義仍然以不同的形式,在各種不同的場合中流竄著,並伺機挑起同為人類的不同種族間的慘烈衝突。

  巴特曼的事件,隨時提醒人們,「種族主義」說穿了只是自大心態的作祟,是強勢文化欺凌另一他種文化的藉口。

南非黑人的智慧

  西方醫學上許多重要的藥物,如膀胱收縮劑(Oxybutynin Chloride)、神經傳導劑(Neurotransmitter)、心血管保護劑(Cardiovascular agent)等,都源自布西曼族祖先的智慧。

  科伊桑人數千年來,每逢進行長期遠征狩獵其間,都會服用一種名叫卡塔司(cactus)的野草,來抑制令人難耐的飢餓感,這草藥也被西方醫學運用在減肥的療法上。

  除了在醫藥發面,非洲原住民的農業經驗,也對西方做出很大的貢獻。在衣索匹亞的農夫,很早就知道要將一種野草混合種植在麥田中,會大大減少麥苗染病的機會。西方科學家近幾年對於這種野草進行基因分析,才終於解開這千年的謎題,原來這種野草有抗病毒的效果(anti-rust)。科學家於是利用基因工程的方法,將這種重要的基因在麥的基因內複製產生,一舉解決困擾生物學家多年的麥田大量死亡的問題。

  從考古證據看來,非洲在紀元前7世紀以前的文明是遠勝過歐洲的。誠如史學家湯恩比所言,不同的地域文化在歷史時空是相互影響的,也唯有相互影響才能交織出瑰麗燦爛的人類文明。因此,人類各文明是應該相互學習,相互疼惜的。

原住民遺骸的展出

  莎提巴特曼死後,遺骸還被製成標本公開展示。殖民國家在非洲,除掠奪許多土著的珍寶,如貝南(非洲西部一共和國)的皇冠和祭祀中所需的權杖,奈及利亞的銅像,在澳洲至少還有七千二百項的土著遺骸,收藏在各地的博物館中。其中有五千五百件有清楚的來源。

  19世紀的歐洲,盛行頭顱學(Craniology)。當時歐洲的學界,蒐集歐洲和非洲各地的頭顱來研究。他們深信,經過縝密而大規模的統計調查,一定可證實歐洲人是遠比非洲進化的高等智慧的人類。

  大英博物館內收藏有許多科桑伊人的頭顱,這些都是十九世紀初期殖民戰爭中被殺的土著頭顱。這些頭顱在運到博物館後,經過乾燥處理,塞入棉花類的填充物.裝上玻璃眼珠,近幾年來許多研究非洲的學者,紛紛向大英博物館索取資料和照片,但都被館方拒絕。

  美國已經立法明白禁止盜取美國原住民的墓地和遺物,許多美國開荒時期遇害的印地安的遺骸,也一一交還原住民安葬。

  除了原住民的真人展出外,會場中往往還會有原始身體切割下來器官的展示,這些器官以頭顱和生殖器為主。甚至直到今日歐美許多著名的博物館如大英博物館、法國人類博物館都還收藏有有土著的頭顱、骨骸、和身體的其他部分。

  諷刺的是,展示土著頭顱的歐美博物館,常會在導覽小冊上註明「這些土著是獵人頭的野蠻民族」。殊不知這些頭顱大多是殖民戰爭中,不幸死於帝國主義之手的土著。那麼,我們不禁要問:

  「誰才是真的『獵人頭的民族』?」

撫平歷史的傷痕

  英國史學大師艾瑞克‧霍布斯邦(Eric Hobsbawm ),在完成百萬字的皇皇鉅著「十九世紀三部曲」後,說明他的書之所以將一七八九到一八四八年的焦點都放在歐洲,更確切的說是放在法、英兩國,是因為在這個時期,世界的基礎轉變是發生在歐洲。而本書的主角,莎提‧巴特曼(1789-1804)正是這時期的畏縮在社會最底層小人物』?」

  弔詭的是,兩百年後, 2002整個上半年,歐洲國際社會的目光焦點卻都集中在這位名叫莎提‧巴特曼可憐的黑人女性身上。

  巴特曼的悲慘命運和屈辱遭遇是人類歷史上黑暗與醜惡的沉重一頁,它把人類之間相互奴役與踐踏的醜行,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悲慘遭遇是南非黑人婦女和她的人權遭到粗野踐踏的驚人事實,仍然是「文明世界」洗刷不掉歷史見証,隨時提醒人類不要再重蹈覆轍。在南非人為這個苦難的非洲土著少女恢復人的身分和尊嚴之際,奴隸主義、殖民主義和種族主義最恥辱的一段歷史也隨之告終。

  除了巴特曼的悲劇外,還有許多踩著別人鮮血、尊嚴或性命而滿足私慾的故事,令人不勝唏噓,如1841年美國阿拉巴馬州17歲的女奴安娜卡,接受被後世尊稱為「婦產科之父」的辛斯40次的實驗性手術;19世紀中葉,一位住在非洲東部波紮那省一位布西曼族土著,在下葬當晚,屍體被盜取製成木乃伊,在西班牙巴塞隆納的一所博物館展出;19世紀的一個英國籍船長,為了領取高額保險金,將133名非洲人綑綁後拋入大西洋;1800年代因為挺身為判殺人罪的奴隸辯護,而兩度下獄的牙買家人權鬥士威得本;20世紀在約翰尼斯堡「種族隔離」博物館,展出吊死121條人命的繩子;這些都只是血淚斑斑的人權奮鬥史上,不見經傳、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然而,比起16世紀到19世紀中葉的跨大西洋販奴交易中,被迫離開非洲家園,擠在幾乎無法迴身的狹窄船艙,運往歐美各國超過1千萬的奴隸(其中約有1成死於運送途中)來說,以上提到的這些小人物還算幸運的,因為他們的名字和遭遇還因為有歷史紀錄,被保存著,偶爾還被紀念著。

  在後殖民時期的現代,來紀念這些人物,無非是要從他們的苦難,學習到人與人相處該有的基本尊重和人權。

  其實該感念的不止這些人名而已,他們對人類社會的貢獻如:黑奴的勞力帶動19世紀歐洲農業、商業和工業的繁榮;非洲植物草藥在治療泌尿道、心血管、愛滋病的重大成就;非白人(黑人、有色人種)早在19世紀時就在音樂、體育、藝術的大放異彩;非洲考古對人類起源的助益;非洲大草原上多樣的動植物是全球物種生態的重要來源等等,都是西方文明在志得意滿之餘,所該想到的。


東方主義

  巴勒斯坦後裔的大學者薩伊德(Edward Said)一向反對歷史被二分法的方式簡化,他認為不同的歷史文化,本身會跨越彼此敵對的疆界,相互滲透。

  薩伊德反對杭亭頓(Samuel Huntington)為首的東/西二元對立的文明的衝突(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 )的理論,他也反對伯納‧路易斯(Bernard Lewis)的本質、概括化的後殖民論述。他力主用兼容並蓄的心胸,用正確的東方主義銓釋觀點來同等看待這兩大文化,使這種人為造成對立的局勢,因著有交流溝通的機會,得以趨向緩和。他認為這才是包括西方在內的世界各國在面對後殖民時代,應有認知和學習。

  長久以來,歐洲人一直認為,現代科學肇基於16世紀的歐洲,伽利略、笛卡爾、以及隨後的牛頓、巴斯特等人都是科學的主要貢獻者。這種觀點,是不折不扣的歐洲人觀點。

  鮮少有人,特別是科學界的大師,能像李約瑟一樣,有著寬闊的視野和恢弘的胸襟。其實,人類文化是縱橫交織、相互影響的。亞、非洲等各地文明在人類歷史上曾有過重大的貢獻,歐洲文明說穿了,也是汲取人類共同資產,才能蓄積能量、一飛沖天的。湯恩比將之稱為「文明在空間中的接觸」。

  只是,當歐洲成為強勢文化時,便端坐起來操弄科學的便利,對於弱勢文化擺出君臨天下統治者的臉譜。「黑色維納斯」巴特曼的遭遇,只是那個殖民時代的一個縮影。

  在西方,愈來愈多的學者漸漸體會到李約瑟的苦心。法國大學者阿努瓦‧阿布戴爾在他1980年的名著「文明與社會理論」中,就公開呼應李約瑟肯定東方科學與文明的態度。

  其實,從19世紀的夏普、威得本到近代與東方密切關係的李約瑟,這些先知灼見的呼籲,我們可以看出強勢文化民族的優越感,盤根錯節的深植在人心深處,以前巴黎倫敦的紳士名媛之於巴特曼,歐洲強權之於東方殖民地,台灣漢人沙文主義之於原住民、西方社會之於伊斯蘭社會,都是強對弱的政治經濟虛矯玩弄的手法。

  巴特曼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位可憐弱女子的遭遇,她是所有人類在種族優越感下相互欺凌的所有愚昧故事的翻版。我們要問的是,巴特曼的安葬故土、魂歸來兮,是否能象徵著人類中各文化相互傷害的事件不再發生?由衷希望我們都可從這歷史中斑駁的痕跡中,學習到更多的謙卑和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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