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將「科學」這兩個漢字,作為英文"science"的翻譯,其實"science"源自拉丁文的"scientia",原意是「知識」。

  因此,科學指的是一系列的原理、原則、學說、定律和理論等眾多知識之集合,而科學家也只是一個「客觀」的觀察者,而不是整個系統的一部分。

  但是,多數台灣人對科學的看法,反而是偏向「實用」的「科技」,難怪國外大學通常將理學院與文學院合稱「文理學院」,台灣卻常將理學院與工學院合稱「理工學院」。

  也因此,坊間所謂的「科普書」,不是泛指一些給孩子或青少年閱讀的小百科套書,就是一些向大人介紹科學新知的話題書。這些「科普書」隱藏著兩個很嚴重的問題:

  第一是過於強調「單純的知識」

  其實科學要普及的不只是一些零散獨立的數據,更重要的是一種科學觀、世界觀與人文素養。讓孩子死背「地球離太陽多遠、彩虹有幾種顏色」等填鴨內容,反而攔阻了孩子對科學的興趣。

  第二太「功利化」

  一般人以為的「科學」,不外乎「科學養豬就會肥、電腦撿的花生就最好」,這種對科學「庸俗化」的解釋,當然也有部分作用,但如果以為科學就只是「致富」,而沒有更高層次的理念,不過是將房子蓋在沙灘上,無論建材多紮實、裝潢多昂貴、規模多宏偉,風雨一來仍然要坍塌。

  所以,一本好的科普書,除了在知識的傳遞以外,應該還要具有以下三個條件。

  第一是提供「典範」

  愛因斯坦說過:「科學家的成就,往往還不如其人格魅力對世界的貢獻。」因為科學家追求真理、探索未知都是非功利的,尤其是鑽研基礎科學的,可能一輩子默默無聞,所憑藉的就是「信念」。這是值得各行各業讀者效法的「典範」。

  第二是「非功利」的追求

  因為科學家的「非功利」,才能帶給全人類最大的功利。科學是屬於全人類的,現在社會上都強調智慧財產權和專利權,其實真正的科學家並不重視這些,科學是一代代人積累的,我們需在前人基礎上有所進步。所以,科學的價值不在專利,而在於造福人類。

  第三是培養「科學的思維方法」

  科學的思維方法,就是實證和理性的思考方法。歷史上有很多科學家比一般人更迷信。牛頓是物理大師,但他一生花費最多的時間是在「煉金術」上。刻卜勒被譽為行星運行秩序的發現者,但也是個活躍的占星術士。哥白尼提出了劃時代的日心地動說,但他卻迷戀於畢達哥拉斯的數字崇拜。(例如幸運數字「七」,即最大的個位質數)。

  科學不是建立在對科學家的敬拜上。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在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最不「科學」的人。他們的偉大成就,是在於對某件事能正確使用「科學的思維方法」,但在另一件事上,卻不一定能照辦,依然只相信自己的經驗和感覺。然而感覺是不可靠的,科學的基石是實驗、實證,而且在同樣條件下,實驗結果是可以重複的。

  台灣解嚴之後,電視上充斥著一些靈異、算命、偏方等「敵科學」,或是一些包裝過的「偽科學」節目,企圖用經驗否定實驗,這種做法既淺薄無聊,也是違背科學精神的。但由於一些社會名流的推波助瀾,以及這些行為背後所隱藏的暴利,讓科學精神逐漸模糊、異化乃至消失。

  所以,一本好的科普書,內容除了提供「典範」、強調「非功利」的追求、以及培養「科學的思維方法」外,在表現手法上,還必須具備另外三個特性:

  第一是「純樸」:

  要用最簡單的工具去表達科學的觀念。現在科普書往往要使用昂貴的彩色圖片,甚至配合一些實驗室中才有的器材,讓書的單價越來越高,阻擋了中下階級與科學接近的機會,其實文字才是最具想像空間,也最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表達工具。

  第二要具「趣味性」:

  要讓讀者與科學家融洽的交流。科學家往往只會用艱深無趣的論文格式,讓科學成為少數人玩賞的「寶物」(或者說是「怪物」更恰當)。其實不單是社會科學,即使是自然科學,也可用更生動有趣的說法來表達。

  第三要有「美感」:

  讀者若能從行文敘述中,學到正確的審美觀,能更具美感。就會發現自然是美的,科學也是美的,用一個敏感的心靈去感受世界的美,必定會受益終生。

  因此,一本好的科普書不會強調「單純的知識」,而要是培養讀者(尤其是青少年)的好奇心,加強他們對自然和科學的熱愛,並為發展抽像思維能力打下基礎。能將科學的基礎建立在敬畏「真知」上,才是普及科學的正確方法。

  原載《更生日報》07.07,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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