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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五年四月上旬,臥病多時的蔣介石到了國民黨中央黨部,和往常一樣的對著穿衣鏡顧影自憐起來。

  忽然他看到旁邊牆上掛著自己的肖像,他就對著照片中的自己問道:「你說,今後我們各自的命運是什麼?」

  「沒什麼!」肖像恭敬地回答。

  「我要你老實說!」蔣介石咆哮道。

  「好...好!我說真話」肖像惶恐地答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我被取下來,換你被吊上去而已。」

  別以為這是笑話,在蔣介石死後不過二十年,國民黨雖在黑金聯手下,勉強以「實質不過半」維繫政權。

  但中央黨部拆建時,外面民進黨的示威群眾要吊死蔣介石的芻像,內部工人則忙著將蔣介石遺像丟入瓦礫堆,不信的人可翻閱次日各大報。

  當權者爭名奪利惟恐不及,如何還有興趣關心這些「鞭屍」活動呢?於是蔣介石生前在各地矗立的銅像,被燒、被踏、被潑油漆、被砸雞蛋,甚至還有國小將「他」請去廁所門口站崗。可能還不只是被「吊」而已。

  對於蔣介石的功過是非,原可交由史學家去爭論。

  據說一個人若想知道自己祖宗八代有何醜事,只要去參選就可以了,因為對手會為你鉅細靡遺的全盤挖出。或許蔣經國先生有鑑於此,才會發出蔣家人不會再當總統的承諾。

  當然,如果有人懷疑自己姓蔣還是姓「?」,或是懶得理會死人說什麼,非要出來「候選而不競選」,這也是他應有的自由。

  無論在朝或在野的政客,若有人抓著獨裁者的遺言做聖旨,硬逼著別人退選,不讓我們有機會得知更多的扒糞材料,這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獨裁罷了!

  其實,在一個民主法治的社會裡,喜不喜歡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這不是憑權力大小可以決定的。沒落王孫用「死人骨頭」做政治賭本,失意政客用省籍情結來嘩眾取寵,號稱為「新」的團體卻以孤臣孽子自居,這些末世紀政治亂象,固然不值有識者一笑。

  然而堂堂一市之長,放著現任總統官邸強佔道路不去清除,卻忙著開放前任總統的官邸花園;放著自己家中的違建不管,卻忙著拆除拆除前朝權貴的別墅違建。

  這些赤裸裸的權力鬥爭,只拍前朝的蒼蠅,不打今日的老虎,甚至自己披上虎皮,有時扮虎、有時作倀,作秀至此,夫復何言。

  日據時代的政治迫害,當局用的是殺一儆百;也就是殺一個他們認為有「罪」的,來警告一百個準備犯「罪」的。

  但國民黨的白色恐怖則不然,蔣介石用的卻是殺百儆一,也就是殺一百個無辜的,來警告那一個與自己競爭或不聽話的人。

  這種挾自己人民做人質的獨裁者,真是千古未見。

  例如西安事變後全家被軟禁的楊虎城一家,在四九年鼎革前夕被滅門。就算楊虎城在蔣介石眼中是「罪」有應得,但他的妻女何辜?

  殺了這些孤兒寡母,也擋不住改朝換代的時代巨輪。實在難以想像,一個到了最是倉惶辭廟日的亡國之君,猶不忘要揮刀斬宮娥。

  看到如今王謝舊時堂前燕的凋零殆盡,讓人不得不相信天道好還。或許就如那肖像所說:「只不過是我被取下來,換你被吊上去而已。」吧!

  原載《九十年代》3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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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仁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