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對夫妻到歐洲一座古堡觀光,院子裡有口許願井,丈夫先按告示牌上的說明,向井裡投了個硬幣許完願,太太隨後就跟上。

  不料她忽然重心不穩,「砰!」一聲就掉進井裡去了,只見丈夫在旁目瞪口呆地說著:「天啊!太靈驗了。」

  雖然這故事聽來有點像笑話,但對全天下怕老婆的男人而言,又無異是聽到福音般讓人振奮。

  的確,儘管有些大男人在朋友面前,時常叫囂:「老婆是用來打的,不是用來怕的。」

  但只要一回家裡沒人看到,立刻又乖得像個小貓似的,只敢私底下詛咒「暴政必亡」。

  像我一位當警察的朋友,有次他處理一件高速公路上的車禍,太太傷重不治,先生則全身綁著繃帶躺在病床上。他用哀傷的口吻告訴病人:

  「先生,請你節哀順變,我要向您報告個惡耗,尊夫人已經去世了。喔!先生,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我叫醫生來一下好嗎?」

  只聽病床上傳來虛弱的回應:「不用麻煩了,我只是想笑時動到傷口比較痛而已。」

  從中國歷史上看來,種種夫懦妻悍的斑斑血實,真可說是罄竹難書,最有名的例子則莫過於「河東獅吼」。

  話說北宋有位俠士陳慥,字季常,號龍丘子,因好帶方冠,故人稱方山子。好俠仗義、精通禪理,不為世用,隱居黃崗,蘇東坡謫官黃州時與他結識,還為他寫過「方山子傳」一文。

  但這位季常老兄卻有懼內之癖,娶妻柳氏(柳姓郡望河東)生性悍妒,蘇東坡另外也寫了一首詩形容他們賢伉儷。

  「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茫。」

  從此獅子就成了悍妻的代名詞。

  除了獅子之外,另一個像徵悍妻的動物,就非「母老虎」莫屬了。

  《水滸傳》裡有位綽號「母大蟲(老虎)」的顧大嫂,雖是個有姓無名的女流之輩,但她為了解救陷在黑牢中的解珍解寶兄弟,先是劫牢,再上梁山,真不愧女中豪傑。

  書中對她的描述是這樣:

  「眉粗眼大、胖面肥腰,插一頭異樣釵環、露兩個時興釧鐲。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錐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針線,弄棒持槍當女紅。」

  光憑這「提井欄便打老公頭」的豪氣,「母老虎」之名就當之無愧了。

  由以上例證可知,女人結婚也許是「嫁雞隨雞,嫁狗嫁狗」,但男人結婚就絕對是「娶獅隨獅,娶虎隨虎」了。

  看我那些已結婚的朋友,老婆叫他洗臉,他絕不敢洗手;老婆叫他刷牙,他絕不敢漱口。難怪詩人會說:

  「風淡月清近曉天,老婆罰跪在床前,鄰人不識余心苦,還謂偷閒學拜年。」

  別以為怕老婆是小百姓的專利,大官有「PTT俱樂部」會員資格的也不少。

  拿東晉的賢相王導來說,想那王謝堂前有燕時,在政治上何等風光,但《晉書、王導傳》上卻說他畏妻甚於畏君,其妻曹氏又悍妒,王導只得在外祕築金屋,還生了幾個兒子。

  日後曹氏知情後大怒,率健僕壯婢二十人,持刀直入小公館。王導聽到祕報,嚇得坐上牛車快逃。一路上竟嫌車夫太慢,乾脆倒執麈尾擊牛,和平日執麈清談的從容模樣對照,一時淪為笑談,也難怪會成為隋代盧通之編著《妒記》書中的第一人。

  王導是個文官,會怕老婆不稀奇;堂堂武夫會怕老婆的,歷史上也不少見。

  明朝大將戚繼光,北拒韃靼入侵,南抗倭寇騷擾,威名豈只盛於海內而已。但他府上卻是牝雞司晨,民間俚曲〈禳妒咒〉裡有個故事。

  話說戚大將軍手下向他獻計說:「老爺領著百萬兵馬,何以怕一婦人,不如反了吧!」於是大家全幅武裝,披掛整齊後由大將軍領隊,持刀殺入府中給她個下馬威。

  不料大夥才進屋裡,戚夫人尚在房中午睡,被震天的殺聲吵醒,睜眼就問戚繼光:「你要殺什麼?」

  大將軍愣了一下,立刻丟刀跪了下來,口中囁囁地說:「我殺雞給你吃。」

  其實,怕老婆的故事如果可以再說下去,只怕給我連載三年也說不完,在此就以《太平廣記》中(御史台記)裡的故事作結。

  唐代管國公任懐有季常之癖,杜正倫以此取笑他,任懐卻說:

  「婦當怕者三:初娶之時,端居若活菩薩,豈有人不怕菩薩耶?既長,生男女,如養兒大蟲(老虎),豈有人不怕大蟲耶?年老面皺如鳩盤荼鬼(梵語,意即吸人精氣之鬼)豈有人不怕鬼耶?」

  想到女人結婚後由菩薩變大蟲,再老醜如鬼魅;不都是為了整個家嗎?儘管我還未婚,但仍要在此奉勸已婚男性,怕老婆或許就是愛老婆的最好證明吧!

  原載《台灣新聞報》04.27,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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